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三十六、

　 「喂，你說那渾蛋老頭真的會來麼？」靠坐在竹子下的大衛往頭上喊道。

　 「哎呀呀~會啦，同樣的問題一直問難道你重聽嗎~」做在細椏上的女孩笑道，嗓音平穩安閒的彷彿底下坐的不是那細的像筆桿的枝椏。

　 「就是沒看到人才問妳啊！妳到底怎麼確定是今天的啊？」大衛沒好氣的吼了回去。

　 「哎~真煩人。」女孩狀似無奈的嘆了一口大大的氣，隨意晃晃手上的紙牌甜笑道：「你以為只有中原人才會占卜麼，笨─蛋。」

　 「……呿！」

　 「嘻嘻~笨蛋~」賈斯黛洛毫不客氣的給身旁的火山灌油。

　 「殺了你！我絕對要殺了你！」正在火頭的大衛一把掐住自家孿生兄弟的脖子，眼看就快把對方扼死時，竹林一隅突然響起笑聲。

　 「還不快給老子滾出來死老頭！」放開賈斯黛洛，大衛眼裡銳光迸出，環視周遭。

　 「我可不是來找你們的，諾亞的小鬼。」隱身暗處的老者毫不客氣的嘲笑道。

　 「嘖！」大衛不耐煩的蹙眉，一肚子火找不到人發洩。

　 「嗯哼~」蘿特輕笑，然而即便她居高臨下，卻也找不著老者。

　　不動聲色觀察不遠處歷練過淺的小鬼們，老者輕蔑一笑，道：「以後要打找別人吧，武林盟主這位子我有點坐膩。」

　　年輕的諾亞們尚未意會過來，老者已悄然邁開步伐，不出一會兒便來到竹屋大門口。

　　伸手撫了撫下巴上的假鬍子，克勞斯滿臉玩味的繞著竹屋晃過一圈，最後停在自家寶貝徒弟房外。

　 「神田 優，不許挑食！」房內，亞連正嘗試把方才被某人挑掉的青椒扔回對方碗裡。

　 「嘖！誰讓你叫我全名了豆芽菜。」神田皺皺眉，一邊不著痕跡的阻擋亞連頻頻攻來的筷子與青椒，一邊不耐的道。

　 「誰讓你挑食！你一天不吃我就一天不喊你名字。」夾的有些手痠，亞連索性賭氣的將筷子往桌上一豎，轉身背對神田自顧自的扒飯。

　 「……嘖！」黑眸打量又打量，知道對方是真的生氣了，忍不住惱怒的咂嘴，伸手用力夾了一筷子青椒塞進嘴裡吞掉。

　　儘管是背對，亞連仍是用眼角餘光偷瞄對方的動作，此時，沾到飯粒的嘴角不住微揚。

　 「笑什麼笑豆芽菜！」逮到某人偷偷摸摸的視線，神田沉著臉，嘴裡殘留的青椒味道令人牙癢。

　 「我才沒笑呢。」連忙調整好表情，亞連回身道。

　 「哼！」黑眸不快的盯著對方嘴角的飯粒，末了，他突然伸手扳過那張快藏不住笑意的臉，俯身便吻！

　 「唔──你做什麼啦！」驚的差點失手把碗摔下的亞連瞪著眼道。

　 「沒什麼，只是看不過去有人吃飯帶便當。」神田無所謂的聳聳肩，但眼裡若隱若現的愉快卻明白昭示著報仇成功。

　 「哼！幼稚！」

　 「彼此彼此。」

　 「你說什麼──」亞連手上碗一擱，正打算捲袖子拌嘴卻被打斷──「吵死了。」

　　黑白二人同時回頭，只見好一陣子未見的老者一臉不耐的踏入房內。

　 「師──」亞連話還沒說完就讓老者一個警告的眼神打斷，那眼神明白傳達著──敢說出我真實身分你就死定了笨徒弟！

　 「有何貴幹？」愉快的用餐時光被打斷，神田斂起神色冷聲道。

　 「這個嘛……」老者笑瞇瞇的順順鬍鬚，「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這小子我看不太順眼！」話音未盡，劍已出鞘，直指神田眉心！

　　神田劍眉一挑，反應迅速的一手拔刀一手將亞連拉到身後。刀劍相碰撞擊出一陣金屬鳴聲，隨即分開。

　 「等等！怎麼──」亞連慌忙出聲，卻被神田一個手勢打斷，「避開點，豆芽菜。」

　　神田思忖著眼前對手亦正亦邪不好應付，尤其怕對方出陰招牽連無辜，索性把劍一橫道：「繼續上次沒打完的份。」

　　老者露出洞悉的笑容，心想眼前小鬼還不算太笨，繼續上次未完的比試就表示只能一對一，旁人插手不得也不受連累……沒想到看起來傻楞楞的小鬼倒還有點心思。

　 「行，繼續。」說罷，老者手腕一抖，寒光迸出，劍氣如虹，招招奪命。

　　六幻穩穩接下一劍又一劍，然而，老者使出的招式卻一招更勝一招的精妙，不按牌理出牌的劍招漸漸壓制住了神田的冷冽犀利，逼的他只能轉攻為守。

　　一連幾十招下來，神田敏銳的感覺到面人老者似乎和之前比試時有異，之前好比試探，如今卻是真打。

　 「優！」身後不遠處響起亞連的警告，神田彎身險險避過一劍，隨即收斂心神，將呼吸與招式同步，慢慢拉回原本被打亂的步調。

　　兵刃交戈，鐵器相鳴，克勞斯所使的招式儘管尖銳凶狠、直指要害，卻也分做實招與虛招，而往往在他實招欲出時，不遠處就會響起亞連的若有似無的提醒，像是敲敲竹子或是哎呀一聲，而這個提醒自然是提醒神田而非他這個做師傅的。

　　──聽人家說女大不中留，他家徒弟養大了還不照樣向著外人……

　　思及至此，克勞斯不屑的撇嘴，倏地收了勢。

　　正打算在對方招式用老那一瞬進攻的神田狐疑的停下動作，心裡思忖著不知道面前老者又要玩什麼把戲，同時把六幻穩穩的橫在身前備戰。

　　白眉下的利眼再度掃視神田，又瞧了瞧不遠處一臉擔憂的亞連，心裡歎聲罷了，閒閒然地將劍背過身，道：「嘖嘖，長江後浪推前浪……」嗓音陡沉，「玉面公子神田 優還不快快接下盟主印璽！」

　　最後一句竟聲若洪鐘，直傳千里。神田猛然一愣，冷不防懷中已多了個白錦緞小包，而老者身影如風如梭，遠遠傳來的哼笑眨眼竟已在數丈之外。

　 「吾等參見盟主──！」

　　緊隨老者離去的腳步，數十道整齊劃一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其中的盪氣迴腸更是震的竹林鳥獸喧囂。

　　突如其來的發展，別說暗中圍觀已久的諾亞們，就連亞連與當事人神田都感到十分意外，尤其是露露貝爾，不但精心設計的迷陣為老者所破，就連曾幾何時冒出這一排人都無從察覺，當真是被給了個大大的下馬威。

　 「……那個人到底是……？」神田皺皺眉，向亞連丟了個疑惑的眼色。

　 「呃、那個人……他就是我師傅……」亞連越說越小聲，看著神田略顯驚訝的表情，心裡忍不住有些愧疚，畢竟他多少是了解他家師傅，而依他家師傅千古不化的無良性子，方才無庸置疑是把一塊燙手山芋丟給了神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