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休養整整兩天,亞連穿戴好黑披風及紗帽,在天色未亮時結帳步出客棧。

  這期間,他不止一次算過拉比現在究竟置身何方,可就如同神田的情形一般,害他忍不住懷疑自己的占卜是不是開始失靈了,要不最近怎麼老算不出東西……

  進入馬棚,亞連伸手拍拍忠心的烏椎馬,銀眸掃過明顯瘦了的馬軀,頓時感到心疼,「對不起,讓你受苦了。」想是小廝衝著馬兒不懂喊餓,見烏椎沒主人看顧便胡亂照料。

  世風日下哪……亞連不由的搖頭感嘆,不過自己也著實對不住這匹寶馬,要不是有傷在身沒法子下來顧,烏椎也不會變成這樣。
  黑馬溫馴的將鼻子貼上亞連掌心,大大的黑眼睛不減陽剛,靜靜的看著亞連,不帶一絲責怪。

  ……真是什麼人養什麼馬。想到那此時已達邊關的某人,亞連忍不住失笑。

  將烏椎馬牽出棚,亞連懶得和那失職的小廝捲袖子算帳,趁著天色未亮、街上人少,一人一馬各走各的,彷彿散步般踏上歸途。


  綠洲帳篷內,調皮的諾亞女孩正兀自坐在棚頂,小臉不時仰望滿天星斗,一雙小腳晃呀晃的,賊溜溜的金眸大老遠就看見自家哥哥回來的身影。
  唇角一勾,手臂一撐,蘿特正想跳下去給對方來個親情的勒脖子掛背上,卻發現自家哥哥表情似乎不若平時那般……該怎麼說好呢,就是嘴唇依然有上揚,但弧度少了很多度……
  停下動作,蘿特由上而下、偏頭打量著底下看來是自家哥哥就又不太像的人。然而,她都注視這麼久了,那個被注視的人卻毫無反應,連頭都沒抬,就這麼悠悠晃晃的從底下走過……

  那個擁有能夠遊戲人間能力的快樂諾亞跑哪了?對於自家哥哥的轉變,蘿特感到相當莫名其妙,可小腦袋轉轉便知道了──反正八九不離十肯定和那隻兔兔有關嘛!金眸彎彎,屈腳一點,嬌小的身影直往水源處奔去。

  然而,當女孩蹦蹦跳跳的進入石洞,看見躺在面前氣若游絲、渾身浴血的少年時,原本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容登時僵住。

  金眸再瞥到一旁的紫金盒以及少數散落在地的碧綠瑪瑙,頓時多了幾分森冷。

  碧綠瑪瑙,那是諾亞一族用以鎮族的寶物之一。瑪瑙上被施予極為罕見的西域法術,不僅能替配帶之人瞞過擅卦者耳目,更能讓其本命星光芒轉弱,甚至消失。

  這本該是諾亞一族獨自遠赴暗殺任務時,為了避禍所用的東西……沒想到笨蛋帝奇居然……這下讓千年公知道肯定沒好下場……想到自家老者發飆時的恐怖模樣,饒是蘿特也不禁有些忌憚。

  垂下的雙手沒敢碰上面前的少年,就怕一碰便會使其灰飛煙滅。金眸半閉,女孩唇邊勾起一抹冷冷的微笑──可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唷~笨蛋帝奇──


  老林深處,一幢別緻的竹屋靜靜的坐臥在那。屋簷下,黑髮及腰的美豔女子正優雅的品茗。
  將手中見底的茶杯重新注滿,金色的貓瞳微抬,只見林子深處隱隱浮動著某種物體的黑影,隨著距離縮短,一隻黑紫色的蝴蝶翩翩飛到女子面前。
  「哎呀,真難得。」貓瞳彎了彎,女子攤開掌心,而原本上下飛舞的蝴蝶一落到女子手中便成了一只由黑絲巾摺疊而成的假蝴蝶。
  不慌不忙的攤開黑絲巾,貓瞳淡淡掃過上頭閃爍螢光的字句,然後微微一笑,「看來似乎得好好準備準備了。」


  神田很煩躁,待在他身邊的小兵們非常害怕。
  雖說眼前這位將軍只來了不到兩周的時日,但在這期間所有對他不服的人都被他狠狠教訓過了。要說怎麼個教訓法,很簡單,年輕將軍就這麼直挺挺的往場中一站,從頭到尾只說了兩句話──「不服的儘管放馬過來。」、「嘖,欠訓練。」,一句開場,一句收尾,少的讓人無言,強的讓人咋舌。

  黑眸冷冷掃過身邊的衛士,神田隨手丟出一本蠟密封的奏摺,「快馬加急,送去皇宮。」

  遣退身邊的小兵,神田擰了擰眉心,從懷裡拿出的藥香囊散發幽幽香氣,令原本浮躁的情緒稍稍平穩了些。

  來到此地之後,他僅能從那隻兔子房裡的草人和留下的地圖推測出大概,可詳細情況就完全不知道了。地圖在關外的某處被點上一點墨跡,從那草人的放置方式和位置看來,對方絕對是有預謀的溜出關,但要說究竟是什麼事能讓那個整天悠悠哉哉的傢伙如此心急的想方設法,就完全沒有任何線索和門路了。

  方才奏摺裡寫的不外乎就是目前的情況,以及早先自己遇到的埋伏,只是省略了豆芽菜那一段,改以好心人相助等寥寥幾字帶過。畢竟豆芽菜身分不明、鮮少涉足紅塵,關於他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末了,同時表明自己辭官的心意,待君王覓得勝任之人,還望准許等云云。至於自家老頭子那裡,依那老頭的個性,只要皇帝點頭,他也不會強留自己。

  想到這裡,向來平靜無波的黑眸帶著幾分無奈,卻也有幾分期盼。

  紅塵俗事多紛擾,人在宦海身不由心,倘若蒼天真有靈,他別無所求,只願永世與他結盧於人境之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此生足矣。

  混著熟悉梅香的藥香在室內擴散,神田靠坐在窗邊,黑眸緩緩合上。模糊的夢境中,一抹雪色身影逐漸清晰……


  帳篷內,帝奇兀自坐著發楞,思緒有些紊亂,卻說不出是哪裡紊亂。
  待他回過神,猛然想起自己尚未替石洞內渾身出血的少年包紮時,已是好幾個時辰過後的事了。

  站在石洞外,帝奇拿著繃帶和止血藥,淡淡的告訴自己──越是有趣的東西,越不能輕易任其死掉。一邊想著,一邊緩緩步入那黑漆漆的通道。

  越往深處走,刺鼻的血腥味便越發濃厚,男人不自覺蹙了蹙眉,底下腳步卻不見加快,依舊維持原本的不快不慢。

  染血的鐵鍊、暗紅的毯子、紅褐點點的乾草,紫金盒原封不動的擺在原處,幾顆碧綠瑪瑙靜靜躺在腳邊,一切都和離去時相同,唯獨鐵鍊的另一端被空氣取代,然後,藥瓶在男人手中硬生生化成粉末。

 

--------------------------------------------------------------------------------------------------------------------
久違的日更,終於讓我寫到這一步了~(樂
留言等我回來再回,對不起,我要先趕著出門上課......orz|||

感謝支持、感謝鼓勵、感謝賜票及留言的大人們~(飛吻←喂!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半瓶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