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皇宮大殿上,皇帝正端坐在殿上主持早朝。一身飛龍黃袍凜凜威風。
  「陛下,邊關信史求見,三百里快馬加急。」手執拂塵的小太監恭恭敬敬地在殿外稟報道,身後跟著風塵僕僕的信使。
  「帶上來。」皇帝穩穩地回道,心裡卻隱隱不安。
  果然,閱畢奏摺,皇帝臉色大變,二話不說,直接宣布退朝,同時命李宰相與神田父親至御書房密談。
  一進御書房,皇帝劈頭便將奏摺摔到神田父親腳邊,氣的說不出話。
  神田父親默默將奏摺撿起,靜靜的瀏覽過後,交給一旁的李宰相。
  掛著單邊眼鏡的李家宰相倒是一臉輕鬆,閱畢,遊刃有餘的道:「臣斗膽,請皇上息怒。神田 優不為官爵名利所惑,情願拋棄一切功名利祿過自己嚮往的生活,同時對國家忠心耿耿,有此良臣,實乃國家之幸。」
  「國家之幸?真要為國家就該獨挑大樑,克己盡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現在這叫半途而廢、臨陣脫逃!」皇帝吹鬍子、瞪眼睛的指著奏摺大罵!
  一旁沉默不語的神田父親,此時突然緩緩跪下,福下身道:「請皇上息怒,這件事真要說來實屬微臣教子無方,但小犬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微臣定當替皇上覓得更能勝任之人才,也請皇上體諒小犬自幼清心寡慾,強留朝中只是徒增抑鬱。望皇上明鑑,讓微臣那不成才的小犬過他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自從孩子的娘過世後,他潛心棋琴,縱情於書畫之間,一心只想了卻那股相思之痛,反而鮮少留意過孩子的成長,不知不覺間,孩子長大了、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他身為一個父親,也是該站出來面對那被他輕忽太久的責任了。也許,這也是他唯一能為那孩子做的……

  皇帝穩下呼吸,如鷹般銳利的雙眼掃過站在面前的兩個人,隨後淡淡的道:「好了,都下去吧。讓朕再想想。」
  待二人離去之後,皇帝背過身,緩緩踱至屏風後。
  「我要知道神田 優遇襲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那個備受自己倚重的孩子,早在那孩子尚未長大前自己便在他身上加諸了許多期盼……如今好端端的說辭官就辭官,當官場是任人來去自如的,天真!
  空無一人的屏風外,驀地響起一道低沉而恭敬的嗓音,「諾。」

 

  竹屋外,成群的紫蝶翩翩飛舞。
  「真難得,妳居然會出手。」金色的貓瞳盯著竹床上昏迷不醒的橘髮少年,隨後轉向一旁同樣擁有金色瞳眸的女孩,笑道:「也不知道這孩子究竟什麼來頭,居然能讓我們諾亞一族的蘿特公主出手相救──」
  「帝帝的玩具。」蘿特平靜的打斷對方的話,金褐迎上金褐,臉上難得浮現幾分認真,「可是很重要,很重要……」金色的瞳孔倒映床上的少年,黯了黯。
  貓瞳閃過一抹玩味,「喔?有多重要?」印象中,那個男人可是男女不拘、老少咸宜的哪!
  「能讓笨蛋帝奇知道『失去』唷~」蘿特眨眨眼,臉上恢復平時的頑皮笑容,輕輕一跳便跳到女子身邊,小手輕拉著對方垂至地下的寬長袖,「露露難道不想看笨蛋帝奇反常的樣子嗎?」
  貓瞳掃過一臉甜笑的女孩,唇畔輕輕勾起,「似乎……也挺有趣的呢。」
  簡單替拉比包紮好,蘿特將一路上伴著他們一同來此的老爺爺留給露露貝爾,同時托露露貝爾照料好拉比,自己才一派悠閒的折返關外綠洲。

  遠遠的,黃沙之中,一抹高大的身影靜靜的佇立在那,彷彿早已等候多時。
  蘿特金眸微瞇,揚起甜甜的笑容,一蹦一跳的來到男子面前,「我回來了~」
  帝奇笑容也依舊從容優雅,「歡迎回來,公主殿下。」笑意轉深,「玩夠了,請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冰冷的金瞳閃過一抹危險。
  「……不行唷。」女孩看著面前的男人,偏頭道:「你不要有人要,你不珍惜有人珍惜呀~」女孩笑容甜美如蜜,「這個,就叫失去唷!」
  聞言,金褐的眼眸只是淡淡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輕輕的勾起笑容,「我從未失去過。」
  看著自家哥哥轉身離去,女孩的笑容緩緩褪去,她沒有出聲挽留,只是目送。目送,那個她最喜歡的家人……

  佇立戈壁之上,帝奇拉下白色頭巾,任憑一頭黑色卷髮隨風飄動。
  「我不曾失去你,小兔子。」遊絲般的氣音隱沒在乾燥的狂風中,金眸深不見底,靜靜的凝視眼前這片變幻莫測的沙漠。
  是,他沒有失去他,因為,他根本不曾得到過。
  那顆倔強自由的心始終非他所有,他恨他是那般的理所當然……只是,他不知道,他,也恨他。
  恨他的抵抗、恨他的頑強、恨他的不屈、恨他千方百計的想逃離他、恨他甘願為了其他人放棄堅持……
  然,恨到深處,方知是愛。

 

  是夜。
  亞連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銀眸猶在恍惚之中,一吸氣便咳嗽不止。

  嘎嘎的鷹叫隨著金鷹撞破窗子來到亞連面前,屋外嗆鼻的濃煙也順勢竄入房中,雪髮少年心下一驚,頓時清醒了不少,立刻翻身下床衝至窗邊。

  窗外,滿谷火梅焚天,將夜色照耀的一片通紅,濃濃黑煙直竄天際──

  「……為什麼……」錯愕之中,他只來得及吐出這幾個字,身後的金鷹用爪子抓著他的衣領,拼死拼活的將他拖拉出去,而烏椎馬早已焦躁的在屋外猛用蹄子刨土、不時昂首嘶鳴。

  「等、等等……我不能走!這是師傅和瑪那的家……我不能走……放開我!我不能走!嗚……」大火蔓延上房子,亞連面前一片火光熊熊,他掙扎著要衝進去,身後的烏椎直接咬住他的腰帶,頭顱硬是一甩將他甩上馬背,接著放開四蹄便往最初亞連帶牠進來的密道衝!

  趴在馬背上,雪髮少年像孩子般大聲哭叫,水霧的銀眸映著身邊不斷向後退去的燃燒梅樹,悲傷不甘的淚水飛舞在空中……

  這是瑪那和師父一手建立起來的,這是瑪那留給自己的最後一樣東西……腦中閃過一幕幕往事,養父在屋內抱著自己認字、師父坐在梅樹枝椏上指導自己習武……四季如此,年歲如梭,養父離開了,只剩師父和自己,然後師父離開了,只剩自己和這梅花谷守著等待,等待那些離開的人有朝一日再度重回故地……
  一幕幕、一段段,都是刻骨銘心的回憶……

  意識恍惚中,面前閃過燃燒的斷枝,亞連感覺左眼一陣劇痛,左手下意識的撫上,卻只觸摸到一股黏膩。
  烏椎馬全身大汗淋漓,好不容易衝入隱在石壁中的通道,由於通道是從河床下方繞過,周圍的溫度頓時涼爽許多,雪髮少年自馬背上滑下,靠著濕涼的洞壁,慢慢將悲傷收回體內……

  再次抬頭時,銀眸恢復原有的清澈,亞連輕輕拉動烏椎馬的韁繩,對馬背上的迪姆和烏椎道:「走吧。」

  左眼仍是睜不太開,不過勉強能瞇著眼看路,亞連使力推開巨石,隔著寬闊的河水,對岸的梅花谷猶在燃燒,彷彿用盡所有生命那般絢爛的焚燒,明媚的火光照亮天際……

  腳下使力,亞連肩上帶著迪姆,輕盈地躍上參天老樹枝頭,放眼望去,只見谷外迷陣林被外人硬生生劈開一條路,道路盡頭、谷口對面,一群弓箭手兀自朝谷內射出一枝枝燃著烈焰的火箭,銀眸轉向一旁明顯是帶頭的高大男子,卻是極為陌生。

  一旁的迪姆無聲地展開翅膀飛上高空,在那群人上頭盤旋幾圈後,一個俯衝擦過領頭的男子,再竄上天空時,嘴喙上已多了一塊金屬牌子。

  只見領頭的男子罵了聲,隨即便有弓箭手拉弓欲射,卻苦於夜視不良、射程不達而作罷。

  亞連靜靜的站在枝椏上,彷彿跟樹木融為一體,銀眸看著那群人循著劈出的路折返,讀不出情緒。

  撲翅聲由遠而近,亞連肩上一沉,金鷹將方才掠來的東西交給少年,銀眸淡淡掃過上頭刻的文字,心裡一慟。

  是皇軍……普天之下,他所認識能和皇軍扯上關係的只有兩人,一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一個則信誓旦旦的要自己待在梅花谷等待……

  這就是你要我在梅花谷等待的嗎……神田 優……

  摀著被梅枝劃傷、猶在冒血的左眼,雪髮少年靜靜的抬頭,夜空中,繁星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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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一定是寫文寫瘋了才會火燒梅花谷!!(搖頭撞牆
然後這場悶騷沒戲份,但他有出現在豆芽心裡(遭眾毆
我覺得要是世上真有梅花谷這麼個地方,我肯定二話不說第一個遷移進去(笑

以上,感謝支持、感謝票票、感謝總是不嫌麻煩在會客室和噗浪陪我打字的大大們~(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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