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01

十九世紀初的英國倫敦，一個繁華熱鬧卻多霧的城市。政商名流穿梭其中，輪船貨物進進出出，但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嗚哇──！」
早晨的暗巷中，隱約見到幾抹人影。外頭人來人往，卻都好似未聽見巷內傳出的哀嚎。

「臭小子！小小年紀就敢耍老千！現在就要你知道賭場是不好混的！」
一名領頭的男人將自己的手指折的喀喀作響，一邊冷笑地望著眼前被另外兩名男人左右分別架住的孩子，孩子不自然彎曲的左手說明了剛才的慘叫聲。

「給我打！」

毫無任何憐憫之心，在這座城市，就算踩著同伴的屍體也無所謂、做著下流的勾當也無所謂，想活，就得狠！否則，就只能成為垃圾場中的屍體！

雨珠落下，厚重的霧氣瀰漫開來，小巷中不再傳出呻吟，只剩微弱的嗚咽。

孩子的一頭銀髮早已染上汙泥，消瘦的小臉上除了毆打的痕跡之外，還多了一道怵目驚心的傷疤，直直畫過左眼。

「好痛……拜託，誰都可以，幫幫我……」左眼血流不止，孩子感覺到生命正在緩慢地流失，眼前的景象逐漸被黑暗吞噬。

巷外，馬車聲、交談聲喧囂，夜晚的繁華正要展開，卻沒有人願意對一條昏暗小巷中的孩子伸出援手。

時間流逝著，一抹黑色身影伴隨夜幕來臨，沉睡了將近半個世紀的暗夜生物，呼應血液的召喚而來。

橫越了一個海峽，風中傳來的淡淡甜腥，卻能猛烈刺激他的嗅覺，彷彿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奔騰噪動，吶喊著前所未有的渴望，逼得他不得不離開城堡，追尋至此。

看著面前縮成一團、一身髒亂的孩子，甜美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神田不自覺地嚥了下喉嚨。

明明已經命在旦夕，卻還能散發出如此誘人的香味，彷彿是一種魅惑的劇毒，只要一口，便足以致命。

蹲下身，將孩子抱起，手指撥開染上血液的銀髮，左眼的傷口正對神田發出邀約，後者本能地伸出舌頭舔舐。

孩子的血液中有一股淡淡的甜味配上若有似無的暗香，只消一口，便足以令人欲罷不能，再三渴望。

透著鮮紅的黑眸緩緩閉上，舌尖可以感覺到孩子眼皮下的眼珠，不知道那雙眼眸是什麼顏色、是否如月光般美麗；如絲綢般的肌膚底下，是輸送血液的微血管，他輕輕描繪那美好的紋路；耳邊傳來微弱卻強韌的脈搏，小小的心臟正在努力地跳動──這孩子想活下去……

「唔…...」似乎是感覺到傷處傳來的陣陣麻癢，孩子發出一聲輕呼，睫毛輕顫。
收斂心神，神田拿出傲人的自制力，壓制內心叫囂的野獸。「……醒了?」

隨著眼皮的開合，一雙銀亮的大眼撞進神田深邃的黑眸中。
宛如月光般皎潔的銀白……
凝神細看，神田這才意外地發現孩子的面貌竟是如此姣好，精緻的五官鑲在白皙的小臉上，除去傷口與汙跡，孩子竟宛若天使般散發出一股純淨的氣息。

「……你……是誰?」孩子沙啞著聲音詢問。
「……你不需要知道。」

巷中多了幾抹黑影，妖媚地鮮紅在暗處閃爍。

神田以斗篷裹住懷裡的孩子，緩緩起身，空氣中頓時充滿冰冷的壓迫感，暗處的威脅與不安瞬間消失無蹤。

低首，只見孩子左眼的傷口正逐漸癒合──純種血族的唾液造成的。
抬起孩子被折斷的左手，神田猛一使力，只聽見清脆的喀啦與孩子的倒抽，骨頭已歸本位。

「好好休息，這只是一場夢。」修長的食指在孩子的左眼上方畫出五芒星封印。
「你到底……是誰?」虛弱的氣音自孩子口中傳出，半閉的銀眸深處有著執著。
「神田 優。」他沒打算殺了這孩子。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殘存在視線中的只剩下那對墨黑的深潭，意識……再度陷入黑暗……

「好冷、好餓……」醒來後，孩子感到飢餓與寒冷，但身體虛弱不堪，只能兀自蜷縮著。

這樣不行……會死在這裡的……
身體……快動……要離開這裡……

孩子努力地想移動身體，但失血過多的身體畢竟不是睡一覺就能恢復的。

時間在孩子不間斷的努力中流逝，黑夜來臨。夜晚的魔力，使得無依無靠的孩子不由的興起放棄的念頭……
一天了……算了，就這樣吧。也許，就這樣死去也不錯！
死掉了，肚子就不會痛、喉嚨也不會乾乾的、說不定，還會再夢見那個人……
他說他叫…神田 優……

兩天後。
「喂！小鬼，要不要跟我走?」
霧中的高大身影籠罩孩子，罕見的銀眸茫然地抬頭望去，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就這麼停佇在孩子眼前。
小小的手掌緩緩放在那隻溫暖的大手上，相遇，本為必然。

§Did you think the life is beautif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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