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張起靈尾隨著黑影進入石館,對方身上的氣味卻一下子消失了,他在黑暗裡警戒的巡視了一圈大廳,沒發覺異狀,便開始沿著桌椅牆壁一點一點的摸索,假設他想的沒錯,這地方一定有個隱密的機關,才能讓對方一下消失的徹底,連氣味都不留。

比一般人長出兩截的食中二指一點一點的摸上壁飾,那是一副青銅的惡鬼面具,樣貌頗似日本的般若,張起靈將兩指分別插入面具上的兩個眼窩處,機關啟動,鬼面具的下顎下滑露出後面的把手,壓下把手後,原本客廳的地毯下方出現一塊長方型的凹陷,張起靈掀開地毯下的鐵門,動作輕巧的爬下樓梯。

陰濕的地窖深處隱隱閃動著燭光,張起靈螫伏在暗處,重生之前的習慣與訓練讓他全身動作輕巧的不發出半點聲響,他靜靜的打量著周遭,泛著霉味的空間裡有空氣流動,顯示這並不是一個全然密閉的地方。

張起靈要找的人此時正拿著蠟燭,面對著一口長方形的棺材,火光下不難看出那是一個男人,蒙著半張臉一身漆黑,隱隱透著一股野生動物的敏銳與危險。

男人的模糊的呢喃著,聲調時而高亢時而低沉,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伸手將棺蓋推開。開棺的剎那,張起靈感覺到一股深沉瘋狂的怨氣擦身而過,直直往地窖門外竄去,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正想先解決了活人再追,轉過頭卻發現剛才在棺材旁的人影消失了。

 

    回到房間,吳邪點亮燈,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忍不住嘆氣,他娘的悶油瓶子啊……是不是該好好說一說這只漂流瓶然後給他辦支手機?

    前提還是對方回來,萬一就這麼一去不回那自己跟誰說個屁去?

    吳邪滿腦子張起靈亂轉,手上動作卻是半點不猶豫,先扯著毛巾給黑貓在角落弄個窩安置,接著出翻衣服進浴室,該幹嘛幹嘛一件不漏。梳洗完後張起靈還是沒回來,時間是凌晨三點半,想到明天早上還要繼續尋人任務,他猶豫了下,留了張字條和一盞床燈後才鑽入被窩睡下。

 

地窖內,張起靈心裡嘖了一聲,一個箭步上前,反手掀開棺蓋,將裡頭的紅衣女屍扳開,果不其然屍體下方有條地道,隱約能看見燭光搖曳著越來越遠。

張起靈像貓一般躍入地道,思忖著吳邪身邊有黑貓跟著應該暫時沒甚麼問題,一邊快速的向前追,然而對方奔跑的速度卻比張起靈更快,彷彿感應到張起靈的存在,燭光忽地一滅,張起靈黑眸半瞇,只見前方的黑影宛如野獸般四肢並用的奔跑,那動作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接著黑影靈巧的攀上一面繩網開始往上爬。

生前死後經歷過太多,張起靈直覺這東西必須盡快解決,慣用武器不在手邊,他索性雙手發力打算直接將那面繩網扯下,斷了對方的出路,留在地下解決。

察覺張起靈的意圖,男人發出一聲怪叫,硬是在張起靈扯斷網子前跳上地面,張起靈忍不住蹙眉,啪的一聲甩開手裡的網子,腳下使勁,就著地道兩側的牆面一步步借力躍上地面,卻已然沒了那人的影子。

    張起靈就著風向嗅了嗅,發覺那人和吳邪的氣味來自同一方向,當下眉頭鎖得更深,身影如風一般竄回館內。

 

        這一覺,吳邪睡的並不安穩。

        朦朧中先是聽到一聲接著一聲的叫喚,吳邪眨眨眼,昏黃的夜燈下,依稀彷彿有個紅衣女子在眼前呼喚著自己的名字,聲音模糊又忽遠忽近,像壞掉的磁帶一遍又一遍。

吳邪全身都叫囂著疲憊,下意識的想把頭埋進枕下,卻發覺四肢沉重的抬不起來,吳邪迷迷糊糊的想著自己竟然有累到這種地步嗎,一邊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再睜開眼,面前赫然出現一張人臉,吳邪瞬間瞪大了眼!

那是一張黝黑、被無數散髮包裹著的臉。

黑髮縫隙處,一雙泛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吳邪,下一秒,吳邪感覺脖子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壓制,氣管被擠壓的瞬間他張大嘴卻發不出聲音,吳邪雙手拼死想拉開對方的手,腳也掙扎著亂踢,然而對方完全無動於衷,只一心一意的掐住吳邪脖子。

吳邪感覺自己的脖子一寸一寸的陷入床墊,後頸的骨頭被壓的彎曲生疼,嗡嗡作響的腦海中最後閃過的是一雙平淡深邃的黑眸──

悶油瓶……

當吳邪的意識陷入一片短暫的漆黑時,一隻手快閃電,一把將掐住吳邪的男人掀翻!

張起靈站在吳邪床前,黑眸冷冽的盯著趴在地上的男人,身後響起急促的咳嗽與喘氣,方才那一下重物落地自然也驚醒了胖子與解雨臣等,半大不小的房間內一下子便擠滿了人。

    「臥槽什麼玩意兒!」胖子進門就發難,接著驚悚的看著張起靈蹲下身,頎長的雙指在男人兩腿膝窩處發力一戳,骨骼斷裂的脆響伴隨痛苦的哀嚎,那雙腿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廢了。

      黑瞎子幸災樂禍的吹了聲口哨,胖子看著兩眼眨也不眨的張起靈暗暗吐舌,心說他娘的下手比老子還黑,回頭對還在咳嗽的吳邪道:「小天真,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他娘的欺負你是吧,一句話,胖爺幫你揍的連他媽都不認識!」

     吳邪好不容易穩住氣,朝胖子擺擺手坐起身,見張起靈背對著自己站著,當下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拉住對方手臂,後者偏頭微微一愣,隨即又恢復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倒是吳邪看著自己的手,莫名其妙有些尷尬起來。

     幸好他沒甩開……吳邪暗暗吐舌。

     此時,潘子已將那人半拎半拖的丟到椅子上,黑瞎子猛地湊到那人面前,看了一眼便站到解雨臣身旁自顧自的笑。

     吳邪站在張起靈身邊,儘管脖子還在隱隱作痛卻已沒了方才的恐懼,他捫心自問來到鎮上後沒得罪過誰,這人到底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男人抬頭,雙眼一對上吳邪就跟瘋了一樣的撲上去,吳邪吃了一驚連忙向後躲,然而那雙手還沒碰到吳邪脖子便先讓張起靈抓住反折,喀拉一聲,雙腕齊齊脫臼。

     男人痛的拼命縮,張起靈默默的往前站了一步,大有要將對方就地解決的架勢,正欲抬手,不遠處的解雨臣突然冷笑一聲,開口道:「久聞大名,初次見面,馬班主。」

     冰冷好聽的嗓音緩緩吐出最後三個字,成功吸引了除了張起靈之外的眾人注意,男人狂亂的雙眼定定的看著解雨臣,半晌後,那張髒兮兮的臉上咧開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嘻嘻、你很好看,跟他一樣好看……但你不是他……嘻嘻、哈哈哈──」

     瘋狂的大笑聲迴盪在房間裡,黑瞎子嘴角一抽,差點沒抬腿往那張臉上踹,解雨臣挑了挑眉,笑容越發漂亮,婉轉的聲調輕輕柔柔的道:「我不是他,但我知道你對他做了什麼。」下一秒,白光晃過,馬班主的臉上忽地多了兩道口子,血液飛濺。

     解雨臣白淨的手裡轉著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刀,漂亮的臉上掛著冷笑,恍惚中,吳邪有一瞬間將那張臉與初次見到時戲鬼流著血淚的面容重疊。

     一滴水隨風打上玻璃,鳳眼朝窗戶抬了抬,笑道:「下雨的夜晚,流血的天氣。」

     胖子潘子一看不好,連忙要制住解雨臣免得好端端一件抓人事件弄成殺人事件,在場沒人想去牢裡探監,然而才剛要有動作就讓黑瞎子攔下。

     解雨臣笑瞇瞇的看著馬班主摀著傷吸氣抽搐,吳邪卻覺得,小花那張臉與其說是在笑,不如說是在哭。

    ……小花?」吳邪試探的叫喚。

    「嗯?」解雨臣眨眨眼,朝吳邪笑了笑,「我沒事,很清醒。」

吳邪心說你很清醒你都快搞出人命了好不!然而想到夢境的後半段卻又隱約明白解雨臣是真的意識清楚的在行動。

他也是戲子……吳邪看著自家髮小的側臉,默然。

窗外一聲驚雷,大雨跟著嘩啦嘩啦的下,片刻間便如海水倒灌。

解雨臣勾勾嘴角,轉身離開房間,片刻後回來,手上多了個布包。他將布包打開拋在地上,掏出手機,一派悠閒道:「你們剛才都聽到了,吳邪也能作證,他就是馬家班的班主。」鳳眼掃過人皮,對上馬班主,冷笑道:「這是你殺的人,你剝的皮,你說我該稱讚你變態還是有創意?」

      馬班主通紅的雙眼流連在那些屍骸上,目光裡帶著貪婪與瘋狂,伸出以怪異角度垂軟的雙手在屍骸上摩擦著,倏地放聲大笑,連連點頭道:「對!對!先將他綁在太陽下曝曬,再丟到大鍋裡煮,煮!皮和肉會分開哈哈,把皮風乾,鼓就做好了!哈哈哈哈──」大笑後,他歪著蓬亂的頭,夢囈般道:「我待你這樣好,我把你當寶,你為什麼那麼賤?──你他媽活該日日夜夜被敲被打,你活該不得安息!」

      吳邪怔怔的看著馬班主一下瘋狂一下癡傻,那雙脫臼的雙手發瘋似的一下下拍在骸骨上,忽地那雙腥紅的眼對上自己,直覺不好,正想退後,馬班主已經半爬半撞的撲了上來,一股臭味隨著馬班主骯髒的臉貼到吳邪面前,旁邊的張起靈扯了下吳邪手腕將人往身後帶了一步。

      胖子一看,一伸手揪住馬班主頭髮朝反方向拖,「草!大潘,拿繩子!咱得把這瘋貨捆了!」

     「都是你!是你的錯!你看到了他!是你!因為你來他才醒的!都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馬班主口吐白沫的吼叫,吳邪只覺得一瞬間彷彿所有聲音都離自己好遠好遠,眼前的一切彷彿是一場無聲的默劇,腦子裡嗡嗡作響著一片空白。

什麼是『他』……?是他、是它,還是她?

       解雨臣覺得有什麼東西開始在一點一滴的拼湊串連,冷不防十一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這是……潘子?」十一哥看著房內的光景,眉頭一下鎖的死緊,目光帶著疑問朝潘子投去。

      胖子接過黑瞎子不知打哪弄來的繩子,潘子簡略跟十一哥說明了目前狀況。

      十一哥歪著頭聽,解雨臣皺了下眉,注意到那人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意外。隨後一旁的吳邪開始詢問張起靈一整天都跑哪去了,後者沒回答,只看見張起靈肩膀動了下,十一哥便直挺挺的往地上倒。

    「你幹什麼?!」潘子先是嚇一跳,隨即冒火了質問。

     張起靈似乎完全沒聽到,吳邪連忙擋在兩人中間,「潘子哥你別衝動,他做這事肯定有理由的,你相信我!」說罷向胖子投去尋求支持的目光,豈料後者猶豫了會兒,搖頭道:「小吳啊,先不說大潘相不相信你,這小哥身手不俗又神出鬼沒,我話說直接點你別介意,咱們在場的除了你以外沒人了解它,而你又說它失憶了,綜合這些,胖爺我最多只能肯定它剛才救了你。」

     吳邪心涼了一半,胖子的言下之意是他們並不信任悶油瓶,他求救的看向解雨臣與黑瞎子,解雨臣只是默默的回望,黑瞎子則是無所謂的聳肩。

     吳邪只能把希望放在張起靈身上了,偏頭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催促道:「你倒是說句話啊!好歹給個解釋──」

    張起靈搖搖頭,抬手指向十一哥褲腳,吳邪納悶的走過去摸摸看看,搞了一會兒才發現上頭沾著幾片小小的蠟油。張起靈默默走到房門口,回頭看了吳邪一眼示意他跟上,吳邪也顧不得身後一群人,扯了解雨臣就走,解雨臣一走黑瞎子自然也跟著走,於是一夥人三三兩兩的來到一樓大廳,原先的劍拔弩張慢慢轉為懷疑納悶。

    吳邪也好奇這悶油瓶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直到張起靈重新開啟機關露出地窖入口,才慢慢明白過來事有蹊蹺。

    一群人紛紛開了手機備用照明,幾道光線很快的將地窖掃了一圈。照到棺材時嚇了一跳,胖子見那副棺材還維持著打開的樣子,便大著膽子湊過去。

    吳邪愣愣的看著棺材內的紅衣女屍,屍體只剩一副枯骨連著些許發爛的皮肉,但那副樣子明明白白就是自己那日在路邊上晃眼而過的紅衣女人。

    邊上的胖子忍不住推了推潘子小聲道:「大潘,自己人不隱瞞,你朋友是殺人犯這事兒你究竟曉得不?」

    潘子也是一愣,皺眉搖頭道:「別說,連我都開始懷疑了。」

    黑瞎子照了照牆上的燭台,吹了聲口哨道:「別猜了,這上頭沾的蠟油估計跟小吳同學手裡的一樣。」說完搓搓指腹上沾的蠟油,「那小子不久前肯定來過這裡。」

   「具體來說,是和剛剛我們碰面之前才來過。」解雨臣看了看地上,今晚下雨,地窖又不通風,足跡很好辨認,他瞥了張起靈一眼,「腳印不止一個人,你那時候也在場,你追著他進棺?」

    胖子左看右看,「嘿,這屍體下還真有條通道哩!」

    真相大白後,吳邪暗暗鬆了口氣,倒是胖子看悶油瓶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扯著笑擺手道:「小哥,對不住,剛才不清楚狀況,在那樣的情況下只能做出那樣的判斷,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別介意啊!」

    吳邪看胖子抬手要搭上悶油瓶肩膀,卻在對方銳利的視線中姍姍放下,心裡憋笑憋的簡直快內傷。

    張起靈感受到方才那股強大的怨氣就在他們頭頂上方的大廳盤旋,立馬轉身衝出地窖。

   「哎哎?這又什麼事兒?」胖子一臉莫名其妙,吳邪拔腿就追張起靈。

    黑瞎子一副看戲的模樣,嘿嘿一笑道:「別囉嗦了,跟上吧二師兄!」

 

=======================================

總裁與天真》估計是最後一次加印,歡迎之前錯過的朋友前往置頂文章內預購噢噢~o(^_^)o

 

 

arrow
arrow

    半瓶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