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的沖完一個熱水澡,吳小爺總算感到全身肌肉的叫囂聲小了點,精神也振奮了不少,嘴裡哼著小調,一邊擦頭髮一邊打開門──

   …………一直站在這?」吳邪嘴角抽了。

    張起靈依舊是光裸的,也不知道他在浴室門口站了多久,估計是從自己進去後就站著當守門員了。

    吳邪抬頭看向天花板,嘆氣。張起靈也學他看了看天花板,然後手腕被吳邪握住,整個人乖乖跟在吳邪身後來到床邊。吳邪拿起衣服開始往張起靈身上套。

    穿戴好後,吳邪退了一步,將張起靈從頭到腳仔細審視了一遍。

    深藍色帽衫、洗白褪色的舊牛仔褲……自己穿著就人不人鬼不鬼的像流浪漢,這人穿起來怎麼就忒好看?真渾然天成的衣架子……吳邪笑了笑,在心裡下了結論。

    張起靈也不在意自己穿什麼,只要吳邪對他笑就行了。吳邪的笑臉讓他全身感到有種說不出的舒暢,彷彿有股力量源源不絕湧入體內。

    五臟廟發出一陣響亮的咕嚕聲,吳邪這才感覺到自己有多餓,他摸摸肚皮說:「我要去買吃的,你想吃什麼嗎?」雖然問了大概也不會有回應,但吳邪就是不死心。

    張起靈看看吳邪,摸摸自己的肚子,緩緩的搖了搖頭。

    這大概就是不要的意思吧。吳邪聳聳肩,拿起錢包鑰匙走向門口,正要伸手開門,冷不防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

   「怎麼了?」吳邪回頭,問著緊緊捉住他手腕的張起靈。

    張起靈始終看著吳邪不說話,只是一旦吳邪想開門,他便加重手裡的力道。

    來來回回幾次循環,吳邪都快餓瘋了,偏偏張起靈就是緊抓著不讓他出門又不說話,他心裡一急,沒被抓住的那只手便不客氣的開始用力去扳張起靈的手指。

   「張起靈!你他媽給老子放手!老子手要斷了!」越扳握的越大力,吳邪似乎能聽見手腕骨快被握碎的聲音,忍不住跳腳開吼了。

    張起靈彷彿沒聽到他的話,只是死死的盯著他,倏地開口:「吳邪……

   「啊?」吳邪反射性的抬頭回應,見張起靈還未閉起的唇,驀地興奮了:「你、你你你剛說什麼?」

    張起靈看著面前一臉期待的吳邪,緩緩開口:「吳邪。」

    低啞乾澀的嗓音迴盪在房間內,吳邪突然有種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感動,忍不住衝上前抱了下張起靈,又拍拍的肩膀讚許道:「對,就是這樣,我是吳邪。」謝天謝地,原來這人不是真啞巴,只是個欠人撬開的悶油瓶。

    雖然不懂吳邪在高興什麼,但張起靈看到吳邪開心的模樣就覺得心裡舒服很多,比剛才看到吳邪轉身要握住那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時的感覺舒服好幾倍。

    興奮過後,民生問題依舊存在,吳邪比比自己,又指指門板,再張開嘴巴比了個吃飯的手勢,說:「吳邪,出門,吃飯。」

    張起靈點點頭,卻仍不肯放開吳邪,吳邪沒辦法,只得拿了雙拖鞋給他穿上。

    甩不掉那就帶著走吧。吳邪豁達的想,順手給張起靈罩上上衣的帽兜,免得讓人發現他不正常的皮膚。

    結果半小時不到吳邪就黑著臉拖著張起靈衝進家門。

    將手上的飯盒隨手丟在書桌上,吳邪發誓以後他說什麼都不讓張起靈出門了,活脫脫像在展覽什麼珍禽異獸!

    賣飯盒的大嬸、路過的年幼妹子、經過的姑娘、開車的大老爺兒們……爺媽婆叔嬸哥姐弟妹通通有!一個個全盯著悶油瓶看!還有看到臉紅的!

    吳邪老大不爽的看著張起靈那張臉,張起靈不明究理,只是他喜歡吳邪看著自己,也喜歡看著吳邪,所以他也靜靜的回應吳邪的目光,須臾,吳邪臉上慢慢染上一層淡粉色──

    大爺的!就是個妖孽!吳邪撇開視線,不自在的揉揉雙頰,再不看張起靈,自顧自的坐到桌前開了筆電看電影配飯吃。

    被吳邪忽視讓張起靈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難受,彷彿有什麼地方缺了一塊,冰冷而空蕩,他伸手摸摸胸口,又拉開衣服看了看,那裡除了和他身體其他地方一樣呈現微微的半透明之外,沒有空空的地方。

    吳邪扒飯扒的差不多了,見張起靈站在一旁,神情顯得有些茫然與迷惑,彷彿是個無助的孩子。想到張起靈是自己畫出來的,算自己的心血結晶,也算半個親生孩子,心裡最柔軟的部分彷彿在瞬間被利刃狠狠戳了一下。

    扔了空飯盒,吳邪將筆電放到椅子上轉向床鋪,再伸手拉著張起靈坐在床畔,笑嘻嘻的對他比手畫腳道:「這叫做電影,電影有各式各樣的類型,現在你跟我,我們看的這一部算是西洋老片,雖然是很舊的電影,但它的劇情不錯……

    張起靈挨著吳邪,廳他絮絮叨叨的說電影的種種,剛才那股空空的感覺沒有了,他很喜歡聽吳邪說我們,那表示是他和他兩個人,不是只有吳邪或是只有自己。目光瞥到吳邪搭在自己手腕上忘了收回去的手,暖暖的溫度自吳邪掌心傳遞到自己冰冷的體內,胸口有什麼東西突地撞了一下,卻讓人感到很舒服。

    想再多碰碰吳邪,好想一直一直的碰觸他……同樣的念頭不斷在張起靈腦海裡盤繞,可是想到剛才吳邪極力抗拒的模樣,他又不敢動作了,他不喜歡看到吳邪那樣的神情,不喜歡吳邪用害怕討厭的眼神看自己……

    可是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想要吳邪,很想要、很想要……

    單純而強烈的念頭在張起靈體內快速發芽流竄,好像一支火苗落在荒野上,以驚人的速度瘋長蔓延,瞬間燎原!

    張起靈感到極度的壓迫與痛苦,胸口那種蝕骨嗜心的飢餓與空虛感,無論怎麼樣都填不滿,只有吳邪、只有吳邪可以緩解體內的那股難受與疼痛,只要有吳邪……

    發覺身旁的人有些不對勁,吳邪移開放在筆電螢幕上的目光,轉頭只見張起靈緊緊抓著胸前,俊逸的劍眉微微靠攏,原本就半透明的膚色如今顯得更加慘白透明,冰冷的汗珠自腦門滑落臉頰,平靜的眼眸內此時彷彿蘊含了極大的痛苦,看得吳邪心臟像被人扯住了使勁兒的擰扭般難過。

   「怎麼了?張起靈!你看著我,怎麼回事?你哪裡不舒服?」吳邪慌忙的抱住那人幾乎縮成一團的肩膀,手掌不時拍拍對方臉頰,心急如焚。

    身體被渴望的溫度與熟悉的氣息包裹,張起靈睜開因疼痛而半瞇的眼,看著吳邪擔憂關切的神情,突然覺得那疼痛似乎也沒那麼疼了,他有些猶豫卻還是伸手緊緊抱住吳邪的腰,將腦袋埋進那人頸脖,嗅著熟悉的味道,有些昏沉的想,只要這個人在身邊、只要這個人在自己身邊就好……

    吳邪的焦急在張起靈睜開眼以及抱住自己的動作中慢慢緩了緩,他摟著他的肩,手一下一下的拍撫他的背,直到那人痛苦慢慢褪去不再冒汗,才又問:「好些了嗎?」

    張起靈沒點頭也沒搖頭,剛才突如其來的劇痛已經過去了,可他還想再繼續這麼待著,繼續抱著吳邪,繼續讓那柔柔的力道和溫度一下一下拍在背上。

   ……要不,我們不看電影了,今天早點休息吧?」吳邪擔心的偏頭探看張起靈的情況,後者極為緩慢的點了點頭,依然死死的不肯撒手。

    吳邪哭笑不得,這人就這麼賴著,搞得他真覺自己有為人父母的範兒了。

    拍拍張起靈後頸,吳邪無奈道:「你總得讓我去上廁所吧。」

    張起靈抬頭看了看他,眼神有些迷惑也有些動搖,吳邪趕緊追加:「等等回來你要還不舒服我再給你拍拍,好麼?你不讓我上廁所,到時候我給憋死了你就找不到我也看不到我喽!」吳邪說完一臉認真的比了個切脖子的手勢。

    張起靈懂了,依依不捨的垂下手。                                                 

    吳邪像背後有鬼在攆似的,劈哩啪啦做完所有該做的事,連刷牙時都一邊回訊息給胖子和小花報平安。

    躺在被窩裡,任性的某畫靈摟著吳邪的腰抱得死緊,吳邪一邊撫著對方的背,一邊無言的想怎麼自己就真成了褓母,還莫名奇妙的讓這人上了自己的床?

    吳邪垂眸看了看頸窩邊的腦袋,白皙透明的完美臉龐被細碎的墨髮遮去些許,緊閉的睫毛不時輕輕顫動下,似乎因為抱著吳邪而感到心安,那張臉上露出一股淡淡的滿足。

    吳邪看著看著,一張老臉忍不住又紅了。娘的……沒事長這好看做啥……..

    不過這個好看的傢伙好像是自己畫的喔?想了想,一聲無奈的輕嘆自鼻間溢出,吳邪彎了彎嘴角,閉上眼。

    明晃晃的燈光襯著窗外潑墨的夜,在張起靈背上一下一下規律拍撫的手漸漸緩慢了下來,最終垂了下去,均勻的鼻息在安靜的房間內迴盪。

    吳邪睡熟後,張起靈全身倏地一顫,他睜開眼眸,目光不復之前,顯得幽暗而深沉,冷冷的看著吳邪,須臾,他微微張口吐出一團冰涼的氣息,徐徐撫過吳邪的面龐,後者肩膀瑟縮了下,皺了皺眉,仍在睡夢中和周公拔河。

    絲絲霧氣在房間中飄散,張起靈緩緩閉上眼,濃厚的灰白霧氣自他周身散出,將兩人密密的籠罩住,幾乎要融化在霧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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