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透過神田房間窗戶灑落,亞連下意識的翻身,將頭埋進柔軟處。

…………枕頭的心跳是平穩規律的節拍……

亞連勉強抬起眼皮,視線內是一片起伏的肉色,他納悶的仰頭,冷不防直接對上神田的目光。

……神田?」亞連眨眨眼。

懷裡的少年翹著一搓呆毛,臉上是純粹的迷惑,神田忍著笑意,挑眉道:「還記得多少?」

……」亞連頭上冒出一串問號,隨即發現神田的臉色越來越黑……

……豆芽菜!」

「噫噫噫──」

原本擁抱的姿勢瞬間變成了神田在上,亞連在下,憑著生物的危機本能,亞連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他拼命回想,腦中逐漸閃過各種讓人臉紅心跳的片段……

神田好心情的看著身下人逐漸變紅的臉,俯身欲吻,卻被亞連兩手交疊的摀住嘴,眼神頓時危險了起來。

亞連窘的連脖子都紅了,眼神游移,冷不防罵了句色大色狼,趁神田還沒反應過來時,手一推、腰一扭,順勢從床上滾下──

「嘶……」腰腿一陣酸痛讓原本要站起來逃跑的亞連一下軟了腳步,聽見身後的神田罵了句笨蛋,他連忙撐住雙手能碰到的東西,半跌半跑的逃出神田房間。

「笨蛋豆芽菜!」

「我聽不到!我不在──啊!」

……」神田好氣又好笑,大步追出門,一把將跌坐在地的某人撈進懷裡,轉身邊走邊恐嚇道:「單細胞豆芽菜,你再跑信不信我做到你下不了床!」

「唔、啊啊……放我下來!」

「想都別想!」

將亞連扔上床再壓上,神田盯著已經放棄掙扎卻仍賭氣不看自己的亞連,心裡有些無奈和懊惱,最後嘆了口氣,放輕了聲音,「豆芽菜。」

察覺神田的態度轉變,亞連轉過頭,卻被吻個正著。

散落的黑長髮隔絕了大部分晨光,亞連望著眼前放大的俊臉,腦中響起昨晚神田說的話──這種事,我只會對你做,豆芽菜……

感覺到亞連怯怯的回應,神田微微勾起嘴角,張口含住對方的唇,挑開牙關,長驅直入與之糾纏。

綿長的吻在亞連的微喘中結束。

晨光中,裸著上身的東方少年輕輕執起英國少年鮮紅的左手,垂眸在那手背上落下一吻。

……

看著神田近乎虔誠的表情,亞連喉嚨泛起一股酸澀──生命中第一次,有人親吻了這隻被視為怪異、不詳,甚至是被詛咒的手……

神田抬起頭,倏地發覺亞連不知何時竟已淚流滿面,黑眸難得染上無措,他連忙俯身拭去對方臉上的淚珠,卻被亞連緊緊環住了脖子。

英國少年將頭埋在他頸窩邊,壓抑著哽咽道:「這、是被詛咒的手……

果然……神田閉眼輕嘆,儘管亞連再怎麼裝作不在意,這隻先天獨特的手還是在他生命中留下了陰影……

任由亞連抱著自己,神田堅定的道:「不,這是能彈奏出最好的音樂的,最美的手。」

耳邊的哽咽慢慢轉為啜泣,肩上的皮膚傳來一下下燙人的濕意,神田雙臂繞過亞連的背部,腰部用力,直起身緊緊將對方擁在懷裡。

那天早晨,英國少年像孩子般的大哭,而一語不發的東方少年始終將他摟在懷裡,皮膚與肋骨下的心貼著心。

 

 

另一邊,拉比則是一路睡到了日上三竿,早午餐的香氣將橘髮少年喚醒,他滿臉的惺忪的眨眨眼,只見帝奇身上隨意的套著襯衫與長褲,一手捧著餐盤,一手拿著杯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啊、嘶......」拉比動作的瞬間便被痛楚打趴,一方面是身體的鈍痛,一方面則是腦中尖銳的刺痛。

「早安,小懶兔。」

「噓、噓拜託你小聲一點…………」拉比難過的呻吟,閉上眼將臉埋進枕頭。

帝奇無奈的搖頭──怎麼有人灌醉別人也順便一起醉的?這只呆兔子……

放下手中的東西,帝奇輕輕坐上床沿,緩緩將某兔宛如千斤重的腦袋與上半身攬進懷裡,小聲道:「乖,起來吃點東西。」

「唔、唔……」拉比皺眉,眼皮怎麼也不願張開。

伸手取過玻璃杯,帝奇低頭在對方眼皮上吻了吻,繼續誘哄:「那至少喝點東西。」

鼻子竄入一股微苦的味道,拉比皺皺眉道:「......什麼?」

「紳士特調,兔子專用治療宿醉藥水。」

……鬼扯……

說歸說,猶豫了一會兒後,拉比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在某人帶笑的注視下喝掉了半杯,然後心安理得的靠在某人懷裡讓對方給他揉太陽穴。

「小兔子,好點沒?」

「你以為光做這些事我就會原諒你趁我昨晚喝醉就毫無節制的事嗎。」要是沒算錯,照身體的酸痛指數來看,昨晚至少有四、五次這個天殺的渾蛋變態……

……

頭痛減緩不少的拉比微微睜開眼,碧瞳中精光乍現,「我看就先罰你去亞連那邊探探情況好了。」

……親愛的,那很危險。」有被閃死或者直接被砍死、打死、踢死等各種危險……

「那你還是別碰我了。」

……真的?」帝奇停下按摩的雙手,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哼。」

「噗,知道了,我親愛的傲嬌兔子。」帝奇忍不住失笑,低頭親了親拉比額角。

……你全家傲嬌。」

「是是是……

 

最終,某紳士還是留在家中替兔子按摩了;那天晚上,神田與亞連第一次並肩踏入Touch me

 

 

演奏前,神田破天荒的走上台,當著所有觀眾的面,他單膝跪下,宛如中世紀的騎士,雙手執起亞連的手,鄭重的在手背上落下輕吻。

亞連的表情從錯愕到喜悅,帶笑的眉眼望著面前的少年,目光是深深的戀慕。

而後的每一次,在亞連演奏前神田總會牽起他的手,在鮮紅的手背上落下親吻,彷彿是只屬於他們的儀式。

優美的琴聲在空氣裡紛紛揚揚,在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裡,紳士與兔子笑著親吻彼此。

──Touch me, touch you.

 

 

後來,亞連天天看著帝奇無所事事的跟在拉比身邊,卻從不缺收入,終於耐不住好奇心。

「拉比,我一直想問,帝奇究竟是什麼身分?那天在買鋼琴時你說他是貨源老闆,他跟鋼琴的關係到底是……?」

「這個嘛……」拉比神秘一笑,「亞連,你聽過十二使徒嗎?」

「當然!」對鋼琴歷史如數家珍的少年點頭如搗蒜,「十八世紀德國管風琴製作師希爾伯曼製造出了一架鋼琴給巴赫,巴赫讚譽有加,希爾伯曼門下許多學生對早期鋼琴發展有重大貢獻,十二使徒就是指其中最重要的十二位學生。」

拉比點點頭,「後來,十二使徒大部分移居英國,慢慢發展出了與德語國家不同的製造流派,其中有一支輾轉來到了美國。」

聽到這裡,亞連驚愕的瞪大了眼,「你是說……

「亞連,其實帝奇初次見面時就告訴你了,只是這件事太少人知道,歷史上幾乎沒有記載,但有確切證據指出,當時的十二使徒便是千年伯爵的十二名後裔。」

看著瞠目結舌的亞連,拉比輕笑,道出愛莉絲夢遊仙境中的一句話:「Everything's got a moral, if only you can find it. (凡事都有寓意,只要你肯去找。)

沒有什麼事是偶然,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是冥冥之中的必然,只要你肯去找,它就在那裡,被多數人稱之為──命運。

 

 

 

 

老舊的公寓依舊安靜矗立於紐約市,隔著一扇門後,不時迴盪起一首首動人的鋼琴曲。

幾條街外的Touch me全年無休,每夜準時開張。

據說,那家店繼英國少年後,另添了一位俊美的東方鋼琴家,在特別的節日裡,他們會演奏絕美的四手聯彈。

後來,直到兩人自學院畢業,那間公寓都不曾再租給其他人。再後來,據說音樂界有兩顆分別來自東西方的超級新星買下了那間公寓。

 

 

午後的陽光隔著落地的玻璃窗,黑白鋼琴依偎緊靠,空氣中一個又一個的音符繾綣纏繞。

兩名少年,兩雙手,兩架鋼琴,一個節奏的心跳。

──It’s my song, our duet.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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