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高中生活依舊在讀書中度過。

小杉身邊依舊每天有女生告白,他照例一一拒絕;大雄身邊依舊沒半個女生告白,他也照例每天和小杉同進同出。

一切彷彿什麼都沒變。

小杉仍然暗地裡逼退每一個想和大雄告白的男女生,大雄仍然每年生日都會收到一束從未署名的秋葵花。

除了原本就常相約圖書館的兩名少年更加形影不離之外,什麼都看似沒有變化。在外人眼裡,全校榜首和全校第二名天天待在一塊兒就像天經地義的事。

然而,大雄卻明顯感覺到自己變了,自從那天下山後。

一天一天,年復一年的看著小杉被不同女生告白的場景,剛開始他還客氣的迴避,卻在不知道第幾次的時候,心裡萌生了一股憤怒與酸楚。

──為什麼呢?為什麼對誰都可以笑的那麼溫柔呢?就連對我也一樣,明明我和他們不一樣……

就竟是哪裡不一樣,大雄說不上來,他的頭腦儘管已徹底開發了讀書的那一塊,感情區域卻仍半睡半醒的懵懂著。

小杉看著大雄一天比一天更加明顯的逃避,他一如繼往的拒絕前來告白的女孩,口中說著謝謝,心裡卻無數次想將那背對自己遠遠逃開的人緊緊鎖在懷裡,告訴他自己有多喜歡他,然後再也不讓他有機會逃走。

可是他不能,他必須忍著,直到大雄自己發現。

一次,一個從國中就暗戀小杉的女孩在被拒絕後不顧一切的抱住小杉,哭著說希望他至少能夠給自己一個吻。

那時,小杉徹底看見了大雄眼中的不可置信和受傷,他急忙推開那個女孩,任由對方哭著離開,而他自己卻早已追不上那個遠遠跑開的少年。

──真的還要忍嗎?

小杉捫心自問,掌心被指甲刺出血痕,他壓抑著體內翻騰的衝動與感情,痛苦的定住即將跑向大雄的雙腳。

──如果不是大雄自己發現,依照他所受的傳統教育,是絕對不可能接受同性相戀的……

彷彿全身力氣都被抽乾一般,小杉垂下肩膀,手掌覆上雙眼,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呢……大雄……

然而轉身之後,他們依舊有默契的誰也不提,下次見面時,彷彿沒事一般繼續談論著課業、興趣、研究、未來……

絕口不提感情。

 

 

高三畢業那天,蟬聯了三年高中榜首兼全國排名五十名以內的出木杉,不負眾望的成為大批女生爭相搶扣子的對象。

──就算被你拒絕,好歹也讓我搶到你的扣子吧。

這是多數女孩們的心聲。

大雄早知道小杉肯定會被追的滿校園狂奔,他聰明的先躲到頂樓天台,一方面可以避免被小杉拉著一起奔逃,一方面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從高處看看小杉難得狼狽的模樣。

──這樣的想法還真是不厚道呢。

大雄噗哧一笑,樂的眉眼彎彎,看著掌心上自己襯衫的第二顆鈕釦,忍不住想起了前幾天晚上靜香在電話裡所說的話。

那個從小便像姐姐一般的女孩,用盡了所有的耐心與溫柔,引導著自己找出了答案。

──原來、原來這一切的答案如此簡單。

──那些曾經的苦澀、心痛、憤怒、明明疼進骨髓卻還要故作沒事,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

「大雄!」

頂樓鐵門被大力推開又關上,氣喘吁吁的小杉出現在大雄眼前。

……又被你找到了。」靠著圍牆,大雄有些無奈的笑道:「為什麼你總是能找到我呢?」

小杉看著和平日似乎有些不同的大雄,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在腦中成型……

大雄一步步走到小杉面前,有些靦腆的攤開手掌,「第二顆鈕釦,我想把它送給你。」

……」看著面前害羞到幾乎紅透耳根,卻還努力保持微笑、故做平常的少年,小杉做了一次深呼吸,壓抑著情緒啞聲道:「你都知道了?」

大雄臉上閃過茫然,「我知道,每年送我秋葵花的人是你……

小杉臉色猛的一僵,原本高高提起的心如失重般下沉──

「小杉,我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兩人都傻了,大雄收緊下巴雙眼緊閉,小杉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大雄……

一把抓住偷偷睜開眼的大雄,小杉雙手用力握著對方肩膀,力道大的令大雄感到疼痛,卻怎麼也無法忽視對方手上傳來的顫抖,亦或許,他們都在不自覺的顫抖著。

小杉深深凝視著大雄鏡片後的雙眼,「再說一次。」

…………喜歡你……

明顯比剛才小了不知道多少分貝的聲音傳入小杉耳中,他看著眼前面紅耳赤卻堅定勇敢望著自己的少年,腦中一片空白。

回過神時,他正緊緊抱著大雄,眼角隱約泛起一股熱意又被他眨眼逼退,聽見懷裡的人發出痛苦的嗚咽,他才恍然驚覺自己此刻的力道有多大,連忙將人放開,轉而小心的握住對方雙臂。

「好痛……」大雄皺眉,小聲的抱怨。

看著面前得來不易的人,小杉深吸一口氣道:「剛才的問題,我現在回答你。」

大雄眨眨眼,看著小杉的模樣多了些疑惑。

「我的生日,四月十五日,誕生花是蒲公英,花語是團聚與相信。」

小杉認真的一字一句道:「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因為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在一起。」

─你終究是屬於我的,對此,我深信不疑。

 

頂樓的風呼嘯而過,粉嫩的櫻花花瓣隨風捲上湛藍的高空。

與他們同屆畢業學生的歡聲笑語自下方傳來,伴隨櫻花樹搖曳的簌簌聲。

終於,畢業了。

這麼多年的愛戀,終究迎來了開花結果的這一刻。

 

 

遠處隱約傳來一群人叫喊著出木杉快出來的聲音,大雄抿嘴偷笑,隨即聽見旁邊響起一聲無奈的嘆息。

「小杉,你說他們要找到什麼時候才會放棄啊?」

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笑咪咪的大雄,小杉輕輕摘下對方厚重的眼鏡,俯首吻上那彎彎勾起的唇。

四唇相貼的吻,飽含無數個夜晚的念想與患得患失。

誕生在這世界上,最美好也最甜蜜的痛苦,就是遇見你。

 

「大雄,上大學後,我們一起從家裡搬出來吧。」

「嗯?為什麼?不是要一起上東大嗎?」大雄不解,他們的家原本就在東京,若是考上東大完全可以省下一筆房租費用。

「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小杉看著他,輕笑道:「我想租一間只有我們的小公寓,屋裡有採光很好的客廳。假日的午後,你專心的組模型或午睡,我在一旁畫畫,你是最棒的模特兒,晚上煮些你喜歡吃又營養的料理,不過你也要在旁邊幫忙備料,不准通通推給我……

大雄聽著小杉輕聲描繪的未來,忍不住跟著勾起笑容。兩人交握的手,掌心內的兩枚鈕扣緊緊相貼。

櫻花漫天中,他彷彿看見哆啦A夢在未來世界望著自己,露出開心的笑容。

──一定、一定,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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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世修就悲劇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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