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老舊的公寓經過一批上下班進出人潮後迎接了另一批年輕人。

「亞連,床要上去喽!」拉比在公寓樓下往上喊道。

「啊啊、好,等等我把書桌移一下……啊、謝謝,床放那邊就好,辛苦你了。」

經過一番折騰後,原本空空的小房間總算能住人了,該有的一樣不少。兩名少年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相視一笑。

「走吧,我們去找找能塞進這小客廳的鋼琴。」

亞連正要點頭,沒想到一旁的公寓大門突然被打開,兩名少年不約而同的轉頭。

神田拎著簡單的行李站在門口,見到客廳中的未來室友與陌生人只是冷漠的轉頭,腳步不停的朝左邊房間走去。

神田身後跟著的那個人倒是笑盈盈的開口:「好久不見,少年。」

明明昨晚才見過的好嗎……亞連對帝奇的印象瞬間從貴族後裔降格為冷場大叔。

「你兼差搬運工?」拉比一臉嫌棄表露無遺。

「是對外國朋友的友好表現。」帝奇抽抽嘴角。

「你有朋友?」拉比一臉不可思議。

帝奇張開嘴卻被打斷,神田靠在房間門框上一臉不屑,「誰是你朋友?紅頭髮那個還是白髮豆芽菜?」

「顯然都不是。」拉比乾脆的否認,正大光明的上下打量了一遍面前的日本少年。

……我什麼都不想說了。」

亞連同情的看著幾乎快去角落種蘑菇的帝奇,挺身站到中間比手畫腳的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好朋友拉比。拉比,這位是我將來的室友神田先生。神田先生我有名字叫做亞連,並不是你所說的豆芽菜。」

亞連再一次更正對方,但他得到的回應是神田轉身的背影以及一聲冷哼。

拉比望著亞連,後者無奈的苦笑,聳聳肩不再意,拉比決定將視線轉向一旁看天花板假裝自己不在場的另一個傢伙。

「帝奇‧米克。」

清脆熟悉的聲音響起,帝奇扯著笑容僵硬的把臉轉向拉比,「怎麼了?小兔子。」

拉比笑的燦爛,「首先,我懶的糾正你對我名字的發音不代表同意你在公共場合這樣叫我,其次,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拉比朝著神田房間揚了揚下巴。

「這個嘛……」帝奇臉上掛著苦笑,目光在神田房門與亞連之間游移一趟,最後望向拉比,眼裡有些討饒的意味。

挑挑眉,拉比終於將視線從帝奇臉上移開,但帝奇非常清楚自家兔子絕沒那麼容易放棄,更別說已經隱約察覺出神田的身分,但至少不是現在追問就好。

亞連從頭到尾都沒看懂這兩個人究竟在眉目傳情什麼,目光在兩人臉上遊走,單純的下了結論:「合夥人果然要很有默契。」

……噗!」帝奇忍不住扭過頭笑出聲。

……」拉比努力收起滿頭黑線,轉身背對帝奇向亞連道:「我們去買鋼琴吧。」

「哦。」

「慢走不送,少年。」帝奇朝亞連揚起嘴角,換來拉比受不了的大白眼。

 

在樂器店內,亞連一眼便相中了一架白色直立式鋼琴,但老闆卻一臉抱歉的說這架鋼琴已經有人訂購了,明天便會送走。

看亞連悵然若失的模樣,拉比開口道:「先生,我們認識你們貨源的老闆米克先生,方便的話,可否請你打個電話讓我和他談談?」碧綠的眼眸輕轉,帶著沉穩的笑意和坦然。

「這……」老闆一臉不解的歪了歪頭,為難的道:「先生,不好意思,但我老實告訴您,這架鋼琴是以米克先生的名義訂購的,所以恐怕……

……」天殺的帝奇‧米克!拉比的內心在咆嘯。

亞連看著拉比陰晴不定的神色和為難的店主,無聲的嘆了口氣,拍拍好友微笑道:「沒關係,我們再看看別架吧。」

「嗯……」老闆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叫住了正欲轉身的亞連,「等等!」

「嗯?」亞連疑惑的轉頭。

看著面前模樣秀氣的少年,老闆忍不住微笑,「那架鋼琴的確是被訂購了,但它的製造者同時還造出了另一架和他一模一樣只有顏色不同的鋼琴。」

「咦?」

「要看看嗎?」老闆笑道:「我想,你一定會喜歡它。」

當那架鋼琴映入眼中的那一刻,亞連知道,老闆是對的。

他買下了那架鋼琴。

 

兩天後,亞連空曠的公共客廳在帝奇和拉比的指示下被工人布置成了相當舒適溫暖的地方。圍著長桌的整套沙發、木質的書櫃、日式格紋的地毯、安上米色窗簾的整面落地窗……

而整個空間中最醒目的,莫過於左右兩面牆壁前、黑白對稱的兩架同款同廠直立式鋼琴。

拉比無言的瞪了身旁的帝奇一眼,後者無辜的摸摸鼻子回望。

……哈哈,真巧。」亞連尷尬的笑。

望著面對面的兩架鋼琴,種種巧合玄的神田有氣沒處發,罵鋼琴也不對、罵人也不對,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算你有眼光。」

「哈哈……」亞連乾笑,心想,現在也只能哈哈了……

 

當晚,在不算順利的討論中,兩名異國少年氣喘吁吁的訂出了同居條款──啊、不,是室友守則。

拉比安靜的將一杯滿滿的紅茶遞給亞連,帝奇也默默的遞出日式煎茶給神田,剛才他們兩人親自體驗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爭吵,現在耳朵裡還迴盪著滿滿的豆芽菜臭馬尾少年白女人臉等各種神奇字眼。

坦白說,一開始的氣氛還算和平,直到某人的冥頑不靈終於耗盡了另一只的耐心……帝奇和拉比也從一開始的勸架到後來果斷選擇放任與無視。

畢竟是面對面吵架,如果爭執中的兩個人都把除了對方以外的人當空氣,那大概也沒人會不識相的去當砲灰,還是透明、不會被對方記得的那種砲灰……

亞連喝掉半杯紅茶後重新開口:「那就這麼定了,不許再改,公共區域你負責一三五我負責二四六,星期日請鐘點工,練琴時間我是白天你是晚上,廚房共用,打掃歸鐘點工,費用分攤,冰箱你左邊我右邊,違規者必須搬出去,不得有議。」

「嗯哼。」

兩名少年互看一眼,各自在桌上一式兩份的紙上簽名,然後有默契的將一份交給帝奇與拉比,另一份則貼在公寓大門後。

『砰!』

『砰!』

幾乎是同時響起的甩門聲宣告帝奇與拉比二人正式被遺忘在客廳。

「他們……我們……唉!」拉比看著左右兩邊緊閉的房門,無奈的望天。

「走吧。」帝奇笑著戴上帽子,一手拉過拿著文件、一臉擔憂的拉比,悄聲安慰道:「別擔心,神田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不講理,再說,你的英國少年其實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回想剛才完全顛覆自己和拉比過往認知的兩人,帝奇有種奇妙的預感──這間老公寓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的開始改變。

「事實上,我很意外你會留到現在。」拉比抓抓頭髮,對於平常怕麻煩的男人今日的耐心表現給與難得的好評。

「因為你在這裡啊,小兔子。」修長的手指刮過拉比的鼻頭,帝奇微笑,「我知道他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朋友。」

琥珀色的金瞳對上翡翠的碧綠,光彩流轉間透出一抹期待,拉比躊躇了一會兒,心不甘情不願的用嘴唇碰了碰帝奇臉頰,後者笑的眉眼彎彎。

客廳內的燈光熄滅,Touch me幕前幕後兩位老闆攜手踏出兩房一廳的公寓,離開前不忘順手帶上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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