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亞連‧沃克發誓,他這輩子從來沒感覺這麼彆扭過!
  誰能想像原本跟自己水火不容、刀劍相向的人,此時卻坐在床榻邊一口接著一口餵自己吃飯!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雖然自己昏睡前的行為也很奇怪啦……可是看到這幅畫面,還是覺得很詭異……
  「那個……神田,我可以自己──唔!」苦笑著說道,亞連伸出雙手想接過對方手上的碗筷,沒想到對方卻搶先一步,將一匙米飯塞進自己嘴裡。
  「安靜吃飯。」無視於一旁努力吞嚥的某人,神田淡淡吐出四個字後,便繼續在那不算小的湯匙裡做盛飯、配菜的動作。「可是──唔唔!」再一次,某人的抗議被食物堵回去。秉持越挫越勇的精神,亞連心裡盤算著,嚥下口中的食物之後再說,可惜神田時間上拿捏得十分精準,總是在亞連張嘴時,恰好塞入一匙自己剛弄好的食物,讓亞連只能在一旁乾瞪眼,同時努力咀嚼著嘴中的食物。
  好不容易一頓飯總算解決了,一黑一白的兩個人,一個是暗地裡偷笑對方有話說不出的可愛模樣,另一個臉上則是寫著滿滿的無奈與不甘願。可惡啊,若是要講武功,自己絕對有把握不輸給神田,但若是講到其他方面,自己可就沒把握了,而且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看來,也只能乖乖讓對方吃死……
  「神田──」再怎麼樣也要把話說出來,他才不想就這樣認輸咧!「不想這樣就努力把身體養好吧!笨蛋豆芽菜。」不等亞連把話說完,神田便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了。只見他從容地回答,隨後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拿著空的碗盤走出房門。
  「就說我叫亞連啊!!臭馬尾!!」果不其然,神田剛踏出房門便聽見身後傳來的怒吼,唇角不禁上揚幾分。
  「臭神田……」雖然嘴裡埋怨著,但那雙雪色眼眸裡頭的開心卻是隱藏不住的。畢竟亞連再笨也聽得出來,神田剛才那一句話無非是變相的關心。說不定……那個笨蛋馬尾巴除了嘴巴壞、脾氣差、顏面神經失調之外,其實是個會默默關心、照顧別人的好人呢!
  想到這裡,亞連忍不住漾開笑容,而這一幕正巧被回來的神田看到。只見對方揚了揚眉,開口道:「豆芽菜,你自己一個人在笑什麼?」但回應他的卻是亞連持續的悶笑與抖動不已的肩膀。
  神田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對方開心就好。隨手拿起一本舊書,神田一邊靜靜在矮桌上閱讀,一邊啜飲熱茶。
  看著神田專注的側臉,亞連非但沒有一般少女的臉紅心跳與怦然心動,反而在心裡將神田與自己幻想的老頭子重疊在一起。如此這般,亞連理所當然地又是一陣悶笑。
  雖然有些奇怪對方的行為,但仍是秉持只要對方開心就好的原則,耐著性子沒有出口打探。不過,若是此時的神田知道亞連心中所想的話,想必有人的屁股要被狠狠修理一頓了吧!
  這樣的氣氛說寧靜和諧絕對沒人會反對,但對於精神養足的亞連而言,卻有點嫌無聊了。雪色的眼眸上瞧瞧、下瞄瞄、東張張、西望望,就是沒個東西能讓他專心一致的發洩精力,總不能一直把焦點鎖定在神田身上吧!
  不是沒發現亞連的百無聊賴,神田將手邊的書本闔上,心裡盤算著不知道藉由鬥嘴能讓豆芽菜發洩多少精力。但沒等神田開口,一隻黃色的球狀物體便由窗戶飛進來。
  「啊!迪姆洽比!」只見床上的亞連一聲驚呼,那隻黃澄澄的東西便振翅飛了過去,圓滾滾的身體不斷磨蹭著對方的臉頰。
  「這段時間沒看你還真是怪想念的呢!對了,你不是一直跟在師傅旁邊嗎?該不會是……」後面的亞連未說出口,但迪姆洽比卻不停地上下晃動,像是在點頭般。
  猶豫了一會兒,亞連有點為難的望向神田:「不好意思,神田,可以請你出去一下嗎?」「那是什麼玩意兒?」下巴向迪姆點了點,神田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是師傅利用西方技術研發出來的,我們通稱它是魔偶。別看它這樣,它可是有自我意識與人類智慧的。」介紹完畢,亞連看神田似乎仍沒有離開的意思,只得再度開口:「神田,師傅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傳達給我,可不可以拜託你暫時出去一下呢?不會很久的,好嗎?」
  墨黑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住那雙雪色眼睛,目光中有著複雜與矛盾,但最終還是無奈的閉了閉眼,身形一瞬,帶上房門,給亞連一個私人空間。
  目送神田離開後,亞連向迪姆洽比使了一個眼色,黃色的魔偶立刻張開大嘴,立體影像便在空中開始放映。影像裡沒有聲音或是人物,只有一張寫著任務內容的紙張。
  亞連看完後,忍不住皺眉,接著無奈的嘆氣。誰叫自家的臭師傅,就是那種打死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碰上這種人也只能自認倒楣……
  微微點了下頭向迪姆示意,黃色魔偶闔上嘴巴,圓滾滾的身體在亞連頰邊磨蹭了下,像是在安慰自家可憐的小主人,隨後拍拍翅膀,飛入無垠的黑夜。

  「神田,可以了。」側過頭,亞連出聲叫喚門外的神田。進入房間的黑色身影什麼也沒說,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般地,繼續做他剛剛未完的事。
  偷偷覷著神田的側臉,亞連不禁思索對方是否在生氣,想問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正在猶豫不決時,一把清冷的聲音響起:「我沒有不高興,該睡覺了,笨豆芽。」「咦?神田你──」「噓!」
  亞連的話硬生生被神田打斷。神田將燭火吹熄,便兀自趴在桌上休息。藉著月光,亞連可以看見對方的脊背均勻的起伏,明顯地是已經入眠。默默將想說的話吞回肚子,亞連閉上眼,跟在神田身後找周公下棋去了。

  除了灑進屋內的月光之外,沒有人看見,夜半時,黑色的馬尾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一抹人影輕柔地替床上熟睡的少年拉好被子。

 

  經過一夜的大火焚燒,帝奇家的柴房已經完全成為焦黑的廢墟了。在清晨的微光中,還能依稀看見那一縷縷的灰煙升空。
  一名橘髮少年神清氣爽的佇立於斷罪樓頂,帶著滿意地眼神,望著自己的傑作。
  「拉比!」一顆雪白的腦袋自斷罪樓的某一層走廊探出來。
  「這裡,亞連。」看對方四下尋不著自己,拉比連忙出聲。
  「我有事要跟你說,師傅昨天派迪姆來了!」亞連雙手撐著欄杆,上半身幾乎懸空,但他本人似乎完全沒注意,仍舊扭著脖子向拉比喊道。「笨蛋豆芽菜。」一隻手臂倏地伸至亞連身體前方,輕而易舉地勾住對方的雙肩,將其拉回去。
  「耶?!神田,早安啊!」亞連先是吃了一驚,隨後笑容滿面的說道,絲毫沒發現自己現在正靠在對方懷裡。「嗯,早。」墨色眼睛帶著些許暖意望著懷中的雪色眼眸,隨後探出頭,帶著冰冷與威脅地瞪著上方的橘髮少年:「死兔子,你有事情不能下來這裡講嗎!」開玩笑,豆芽菜的身體才剛被允許下床走動,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誰能賠?
  接收到那雙墨眸中的殺意,拉比忍不住抖了抖。
  嗚嗚!明明就是他跟亞連相處的時間比較多!可是為什麼阿優一回來,他就好像被踢得遠遠的?明明他才是亞連最親的家人兼兄長啊,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啦!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阿優每次都一副要把他宰掉的樣子瞪他,好像他會對亞連怎麼樣似的……他那真叫一個委屈阿!

  「拉比,你還好吧?」亞連忍不住伸出手,在拉比面前揮動。
  「啊?」猛一回神,只見亞連一身白衫,滿臉擔憂的站在自己眼前。而亞連後面,黑色衣裝的神田一臉不悅的瞪著自己。
  「咦咦?!你們怎麼上來了?」亞連應該還不能使用內力吧!「因為你一直發呆,我有點擔心,所以就請神田帶我上來......」亞連最後一句很小聲,而且有些不自在。哎唷!他好歹也是個男孩子,要他老實說出被另一個男人抱上來實在是有點丟臉……
  拉比臉上頓時露出了解的表情,隨後漾開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翡翠綠的眼睛賊溜溜地瞄著神田,而對方則是回以一記狠瞪與冷哼。
  趁著神田調開視線,亞連趕忙抓起拉比的手掌,手指在上頭寫了幾句話。
  只見拉比不著痕跡的點頭表示了解,隨後撥撥自己的一頭橘髮,笑著說道:「啊啊!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件事得去辦,亞連要乖乖待在家養身體唷!不過有阿優在,應該沒甚麼好擔心的。」趁著神田還沒殺過來之前,拉比趕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去也!
  少年爽朗的笑聲猶在耳畔,但人已躍至五公尺之外,神田忍不住恨得牙癢癢:「呿!死兔子少給我裝什麼長輩!要滾就快滾!」「是是是,我家亞連就拜託阿優照顧囉!」「懶得理你!走了,豆芽!」單手環住對方的腰,神田毫不猶豫地往下跳,在快降落至內院的樹梢時,內力一催,足下輕點,身形向上一躍,俐落的轉身後,兩人已穩穩地站在亞連房外的走廊上。

  黑髮與白絲在風中交纏,一黑一白的身影在晨光下顯得耀眼,彷彿不屬於這世界般,美麗的虛幻。
  拉比忍不住苦笑,自己好像突然有點明白何謂嫁女兒的心情了……
  唉!可不能繼續沉浸在這種情緒裡了!畢竟他現在還有其他更重要事情要做哪!
  抓抓頭髮,拉比轉過身,優雅的唇角,揚起一抹算計的弧度,滿載笑意的眼神看的可不正是帝奇‧米克的宅第!

  正所謂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他拉比打小就是個超級有禮貌的乖孩子呢!上次送了兩份,所以得再補送一份才行!如此這般,變態大叔,你就求爺爺告奶奶的再當一次倒楣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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