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遙遠的國度,住著一位非常有錢的公爵。

  這位公爵娶過許多位妻子,然而,他那些美麗的夫人總是在結婚不到一個月便下落不明,公爵又恢復獨身。
  外界謠傳是公爵殺了自己的妻子,也有人說,是那些女人對公爵不忠,因為公爵長相醜陋、冷酷殘暴,又蓄著一大把嚇人的連鬢藍色鬍子,那些女子無法忍受,才暗地裡和其他俊美男子私奔離開。而公爵則被人們暗地裡稱為藍鬍子,同時也意味著冷酷無情。

  在公爵的領地內,有一戶獵戶人家,住著三兄弟。

  大哥帝奇膚色黝黑,一頭自然卷的黑髮和透著野性的金瞳,容易讓人聯想到荒野裡的黑狼。最大的嗜好是往自家二弟身上套各式各樣的紅色斗篷,最討厭的是吃蔬菜。
  二哥拉比則是一頭橘紅短髮,翡翠色的眼眸常常散發睿智的溫暖光芒,最大的嗜好是讀寫,最討厭的是自家大哥跟紅色斗篷。
  至於最小的么弟亞連呢……他是一個像雪一般的男孩。
  銀白的頭髮與眼瞳加上白皙的膚色,臉上總是帶著和煦的笑容,不論發生什麼事總是抱持樂觀並擅於忍耐,雖然偶爾也會使點小壞,像是跟村民玩牌出老千贏幾瓶牛奶回家之類的,但善良是肯定的。

  三兄弟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頗能相處同住──撇開老是把二弟弄到炸毛生氣的帝奇,和遇上自家大哥就開始性格彆扭的拉比之間的吵吵鬧鬧之外。


  某天,帝奇和拉比依舊不嫌膩的在早餐時間吵架──

  「我、不、穿!說了不穿就是不穿,你這性格扭曲的變態!要穿你自己穿──該死的不要套到我頭上──渾蛋!!」
  「小兔子不要這麼說嘛!這件超級適合你的,你就穿一下嘛!還有我不叫變態我叫帝奇,你要叫大哥才對唷~」
  「你給我去死──!!!」
  「大哥、二哥!」餐桌上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原本在後頭弄東西的亞連突然神色驚慌的跑來:「有個人全身是血倒在我們家後院!」
  「管他的!小兔子你快穿上我瞧瞧。」這是帝奇的反應,全然的事不關己。
  「滾開變態!」拉比一拳揍過去讓帝奇鼻血長流,隨即轉身拉住慌張的弟弟道:「走!去看看是活的還是死的?還有氣就抬進來救救看!」


  亞連用了滿滿一桶水,才將那人身上的血污拭淨,並換上乾淨的衣服。
  根據拉比的檢查,這人身上除了胸口被刺入的刀傷之外,其餘的血跡都不是來自於他本身。

  躺在床上的,是一名面貌異常冷峻精緻的長髮少年。

  亞連仔細地將對方深藍色長髮上的血汙拭去,再一一梳開,心裡忍不住感嘆這髮質簡直好到沒話說,像很久很久以前曾摸過的絲綢一樣,沒想到手腕倏地被抓住──

  「你是誰?」長髮少年張一雙夜色眼眸,冰冷的瞪視亞連。
  「我、我……我叫亞連……」手腕吃痛讓亞連皺起眉頭。
  面色蒼白的少年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亞連,沒一會兒又再度陷入昏迷。
  「亞連,那小子醒了沒啊?」拉比靠在門邊,一手端著晚餐,一手拿著書,嘴裡還咬著沙拉裡的胡蘿蔔。
  亞連趕忙回神,抽回手道:「嗯,剛剛有醒來一下子……」
  「喔。沒死就好。」拉比說完轉身踹了身後鬼鬼祟祟拿著紅斗篷的帝奇一腳,接著快步回房鎖門。
  銀白的眼眸盯著床上的少年,方才那一瞬間雖然畏懼,但,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漂亮深沉、宛若夜空般的一雙眼睛。


  長髮少年話不多。
  這是亞連在少年清醒後對他的第一個想法。
  幸好也不太挑食。亞連將碗裡的蔬菜湯一點一點的餵入少年口中,後者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你……你叫什麼名字?」亞連盡量以溫和的口氣帶著笑容問。
  長髮少年僅僅瞥了他一眼,冷聲道:「關你什麼事,豆芽菜。」
  亞連皺起眉,「我叫亞連。」
  「……豆芽菜。」長髮少年撇撇嘴,低聲道。
  「敢情是做了什麼壞事不敢自報門戶啊!」清亮的嗓音自門口傳來,拉比笑嘻嘻的走進房間。
  長髮少年冷冷看了拉比一眼,緘默。
  「亞連,帝奇在抱怨不想吃蔬菜,我猜他打算偷偷倒掉。」
  「怎麼可以!真是浪費食物!」亞連忍不住叫起來。
  「啊啊,所以你快去盯著他吧!這裏交給我。」拉比說罷接過弟弟手上的碗,笑咪咪的目送後者離開。
  「哪,你,究竟是什麼人?」拉比淡笑,碧眸中閃爍精光。
  「……與你無關。」黑眸閃過一絲不耐。
  「是嗎?」拉比笑意加深,一派悠閒道:「我不小心在你身上發現了這個,看這上頭的家徽,不知道你跟藍鬍子公爵家族是什麼關係呢?」拉比手指把玩著一枚橢圓形的深藍吊墜,上頭的家徽彷彿是幾條血色的蛇纏繞而生。
  「……管家而已。」
  「喔,難怪被派去做見不得人的勾當。」拉比露出明瞭的笑容,順手將吊墜扔進少年手裡,「還你吧。啊,對了,你湯還沒喝完。你手沒受傷吧,如果可以,還要麻煩您別太欺負我那天真的弟弟了,總管大人。」
  將湯碗交給少年,拉比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離開。


  「早安。」
  「……」這人都不用睡覺的嗎……神田一睜開眼就看到穿著圍裙的亞連面帶微笑在床邊,忍不住在心裡想到。
  「這是今天的早餐,蘑菇湯。」亞連笑咪咪的拿起湯碗,卻讓少年單手接過。
  「我自己來。」
  亞連對少年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雖然有些懵懂,但仍是笑著恭喜對方病情好轉。
  天真單蠢又太過善良好騙的豆芽菜一根……少年默默喝著湯,聽亞連笑呵呵的說早上從村民大叔手裡贏了幾塊餅乾幾瓶牛奶等瑣碎事情,心裡對亞連落下這樣的評價。

  少年胸口的刀傷在連日的休養和亞連的細心照料下開始癒合,雖然還不能做大動作和跑跳,但起碼可以緩步在屋內四處走動,也漸漸摸清楚屋內三兄弟的習慣。

  清晨最早起的是亞連,再來才是拉比或帝奇,因為拉比常常看書看到很晚,而帝奇大多是清晨或午後狩獵,家中食材除了帝奇的獵物之外多半是亞連出門張羅,吃的最多也是他。
  而在早飯後亞連會去後院照料種植的蔬果,下午有時會跟帝奇出門打獵,有時則是整理家裡或獨自玩牌。
  他常常透過窗戶安靜的看著後院忙碌的雪色身影,明明白的像冰冷的雪,在陽光下卻又透著撫慰人心的溫暖。
  直到有天亞連偶然轉身發現了少年的視線,之後便常拖著少年到後院曬太陽聊天,雖然大多時候說話的是亞連。

  少年的傷漸漸復原,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意味著他離開的時候到了。


  「拉比都告訴我了,如果可以的話,找機會離開那裡吧。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亞連將少年送至藍鬍子城堡外,笑道:「雖然我還是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有緣再見吧。」細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少年頰邊的黑絲。
  「……優,」少年深深看著亞連,開口道:「神田優,你可以叫我優。」
  「……嗯,」短暫的驚訝過後,取而代之的是亞連大大的滿足笑容,「我們會再見的,優。」

  目送亞連走遠的身影,長髮少年淺淺勾起嘴角,「當然會,豆芽菜。」

  「嗯?」從身後吹來的風中似乎夾雜了什麼聲音,亞連回過頭,只見遠處藍屋頂的公爵城堡矗立在灰白色的天空下,心想或許是錯覺,便又調頭繼續邁開腳步。

  神田將吊墜放入門上凹洞,城堡的大門緩緩開啟,十多位侍僕分列兩側,恭敬道:「歡迎回來,公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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