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怎麼?想出辦法了?」蘿特高高坐在竹枝上,手裡閒不住的把玩竹葉。
  「不算是,因為單憑我一個人辦不到。」亞連仰頭微微一笑。
  「哎呀呀~你把我找出來不就是要跟我說嘛~」蘿特笑嘻嘻地回道,順勢跳下竹椏落到亞連身邊,後者笑意不減,低低道出自己心頭的計畫。

  當夜,眾人熟睡之時,兩抹黑影靜悄悄的穿越竹林離去。

 

  隔天,亞連一如既往,在日出東方時醒來。他先到拉比房裡轉了轉,隨即進入廚房燉藥,待藥好了後,便帶著兩碗藥前往拉比房裡,盯著對方將其中一碗飲盡,才悠悠踏入神田房內。

  神田向來習慣早起,只是最近事務實在繁忙,導致他就算清醒了也難得的想賴在床上裝睡,恨不得就這麼睡死再也不用理那些破事。

  「優?」亞連輕輕掀開門簾,只見神田背朝外,身上緊裹著被子,連吭聲都不願意。
  「……」要是平常,這傢伙早都跳起來拔刀了……裝死!

  氣鼓鼓的小大夫將托盤一放,伸手便往對方臉上捏──
  「啊!」
  亞連才剛捏不到一下,一陣天旋地轉,回神時人已在神田被窩裡,腰背上的兩隻手炙熱霸道,讓他臉上也不禁沾染些許熱度。

  「……欸……」亞連忍不住伸手推推面前閉眼裝死的某人的胸膛。
  「哼!」死豆芽菜笨豆芽菜混帳豆芽菜……
  「……優,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天殺的豆芽菜……弄個哭鼻腔撒嬌,當他神田優有這麼好擺平就是了!
  額頭被人重重吻了一下,亞連不著痕跡的偷笑,「心情好了就快起床,不然藥涼了我又得重熬。」言下之意即是,不想我離開就快點放開我乖乖喝藥去。
  「……嘖!」在被推了無數下後,面癱脾氣壞的神田公子才滿臉不甘願的坐起身。
  「欸,優,」亞連滿臉笑容望著正皺眉吞藥的某人,「你當過守關將軍吧。」
  黑眸瞬間瞠大,一口本來就苦到想吐的藥差點噴出來!
  「咳、豆……」
  亞連笑瞇瞇的拍撫盟主大人背脊,順便投下一捆燃燒中的強力火藥,「有沒有興趣再當一次?」
  彎彎的銀眸對上詫異的黑瞳,裡頭明白地寫著小神醫燦爛輝煌的黑心計畫。

 

  戰事前線,雁門關內。
  「喂喂喂!讓開讓開!軍爺要過了,還不讓路!」大街上,三三兩兩的軍士招搖過市,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痞笑,見了有好吃好穿的便伸手搶拿,要問銀子的話,那自然是甭想要有了。
  「哎喲,軍爺,求求您了,這是老頭子我用家裡最後一點麵粉蒸出來的饅頭啊,求求──哎喲!」年邁的老頭兒眼見家裡最後一點糧食被拿走,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撐著顫巍巍的身子跪在地上,扯著軍士的褲管哀求,卻被毫不留情的一腳踢開。
  「大爺!大爺踢不得、踢不得啊大爺!我爺爺一把老骨頭了受不住啊!求求您高抬貴手──」乾瘦的小男孩眼見爺爺趴在地上,連忙衝上前,頻頻跪叩。
  「嘁!礙眼的,滾!」
  小男孩淚流滿面的看著三兩軍士離去。他抱著爺爺,心裡百般想念小時後邊關平和、吃飽穿暖的日子。


  兩年前,邊關一夕之間失去了守關將軍,雖然皇帝連夜快馬加鞭找人頂替,可世道衰弱、人才不濟,守關將軍最短半月、最多不超過半年便摘官帽換人做了,上樑不直下樑自歪,軍紀渙散,民不聊生。
  如今,外族頻犯,幾日前甚至有人看見金色瞳孔者在關外,雖說是晃眼即過,可近日越來越多謠傳,言之鑿鑿,諾亞一族傭兵現身戰場的不安定感更是迅速在關內蔓延開來。

 

  通往邊關的小路上,三匹駿馬,輕車熟路,直向邊關。
  「如何?重新駕馭烏椎的感覺。」亞連笑嘻嘻的望著一路上不時輕拍烏椎腦頂的神田。
  「你說呢?豆芽菜。」神田瞅了眼樂呵呵的某人,黑眸裡是顯而易見的好心情。
  出發幾天前,亞連讓迪姆稍了封信去宰相府,而李家兄妹收到信後,立即派人將烏椎送到附近的鎮上。烏椎本極具靈性,認主並忠誠,與神田重逢後,心裡歡喜,一路上腳步自是更見輕盈,亞連只得不時拍拍自個兒乘坐的馬兒,好讓牠加快步伐跟上烏椎。
  稍稍拉緊韁繩提醒烏椎放慢腳步,神田瞥了眼後頭諾亞女孩駕馭的的馬車。
  「不要緊的。」亞連笑咪咪的看著前方道:「拉比不會有事的。」
  「嘁……誰關心那只死兔子。」
  「亞連,你到底怎麼算準他一路上都不會醒來的呀?」負責駕車的蘿特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馬屁股,偏頭問道。
  「嗯?我計算過藥量呀。」亞連眨眨眼,笑裡帶著肯定:「放心吧,等我們到了他自然會醒的。再說,邊關若真發生戰事,拉比也有一份責任。他不是慣於逃避的人。」下藥實在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可偏偏讓自己算出百姓大禍將至,若不是太過倉促,也許還能慢慢開導,但眼下大約是沒這時間了……既已入世染塵埃,何苦自欺身無暇……正想著,白皙的手背被另一只大掌覆蓋,亞連抬眼,只見一旁的神田正定定的看著自己,忍不住揚起嘴角回以一笑──無論如何,我總有你。


  馬車內,露露貝爾照看著昏睡的橘髮少年,美麗的唇勾著淺笑,貓眼卻隱隱透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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